我在济南至上海的铁路线上工作,结婚三年了,总是跟妻子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,我的朋友跟我说,这种生活最大的弊端是存在“红杏出墙”的机遇,我笑而不语,因为在我的感觉里,这种婚姻的实质是充满了牛郎织女式的浪漫,彼此保有独立的空间,是一种“小别胜新婚”的甜蜜。我的妻爱这种浪漫,她说这里藏着女人独有的温柔和天分,我确信。但我却不曾想过她偶尔会带着这份浪漫出门遛个弯儿,遛到我之外的其他地段。
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妻有了外遇迹象,是两个月前从上海回来的时候。一个男人在外面奔波久了,会特别留恋家的感觉,我就是这样,我留恋家的具体表现是,喜欢在家里疯狂做家务——归整衣物,下厨做饭,用这样的方式体贴呵护我温柔的妻。我在做这些的时候,老是快乐得想唱歌,但是那一天当我收拾到妻子的梳妆台的时候,我再也快乐不起,我的面部肌肉忽然僵住了,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——我在妻子的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只ZIPPO打火机,心形卡片上写着“送给亲爱的戴维”。我的心痛了一下,我不是戴维,我不抽烟,我怎么努力都想不出来这个男人是谁。更大的悲哀还在于,我不认识他,但他跟我的妻子却有非一般的关系,这个拿膝盖想都能想出来。
那天,妻子回家的时候,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七荤八素地摆一桌子,我坐在餐桌边喝光了六瓶“科罗娜”,心情和脸色全是一种灼伤感。我的妻子不友好地问“干吗不做饭”,我就想起电视里男人们受伤后摔酒瓶子的情景,我很想用这样的举动表达我的愤怒。但那一会儿,我忽然握不住一只酒瓶子了,更别说摔了。我的感觉只有六个字可以形容:真他妈的窝囊!
“你为什么不做饭?”妻子又来质问我的时候,我积蓄了浑身的力量“啪”地一声把ZIPPO打火机放到了她的面前,我看到妻子的表情一点一点地窘迫了起来,她的脸上涌起了葡萄酒一样的窘迫红,而且一向那么伶牙俐齿的妻子忽然变得笨嘴笨舌起来,“其实,我跟……戴维……”好半天,妻子断断续续只说这几个字。我心里憋屈极了,知道妻子跟戴维的确是有问题,想想如果不是我发现了,她不知道打算隐瞒我多久,我的眼泪就莫名其妙地一颗一颗往外渗,歌里说“眼泪是男人最后的玫瑰”,我却难以把握这玫瑰还能不能把我的妻再度打动?
那天晚上,谁也不肯上床睡觉。撑到半夜,妻子说出了那个男人的职业——自由摄影师。他们的认识过程非常偶然,因为一条手机短信,妻子的短信——“爱,是等待与守候的过程,它让无情流走的时间,留下闪闪动人的光泽”,她本来是要发给我的,结果因为按错了一个号码,短信发给了戴维,如果戴维装作什么都不清楚不去理它,也就没有下文了。但是事情的实质是戴维不仅理了,还温情脉脉地回信给我妻子说“爱要有你才完美,我想请你一起吃香芋甜心”,这对一个留守的年轻女人来说是一种诱惑,而我的妻子又是一个那么爱浪漫的人,她没法拒绝这样的邀约,去了。这一去就被“浪漫”迷了眼,戴维带她在酒吧里喝君度甜酒,戴维带她在郊外采风拍照,戴维带她去看个性艺术展。我的妻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,她的双眼里呈现的是灼灼放光的喜悦,她完全忽略了我才是她合法的丈夫的事实。我的直觉告诉我,我的妻已经陷入了戴维的爱情“圈套”,她已经解救不了她自己了。
第二天上午,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戴维,我跟他说我要跟他谈谈。戴维很爽快地答应了。我们是在一家西餐店见面的,戴维跟我想象中的很像,留一头长长的及肩长发,T恤牛仔,是一种流行前沿的时尚装扮。跟他比,我沉稳成熟顾家,我猜不出我的妻怎么会喜欢他?
我问他怎么看待他跟我妻子的问题,他说,我的妻是一个很好的女人,他喜欢跟她呆在一个拉拉手谈谈情的感觉,但他绝对不会考虑跟她有进一步的发展。戴维说这些的时候,脸上始终带着玩世不恭的笑,那笑弄得我心里疙疙瘩瘩得很不舒服。接下来的谈话很不好,我让他尽快离开我的妻子,他却没心没肺地跟我说,这要看我的妻子肯不肯?明明是他破坏人家的家庭团结,还这么气势?你说这男人是什么玩意儿?
我休完假走的时候,我的妻没有对戴维和她的事情做出一个最终的答复。我非常伤心,但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:离婚。那些天,我老是在火车上做噩梦,梦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不知何去何从。
一个月后,当我再次回家休假的时候,我带了一束玫瑰回家,我想不管是聚还是散,我都决定把它送给我的妻,我是带着失望大于希望的心情回家的。进门的时候,我的妻给我递鞋倒茶,我就觉得不对劲了,我以为真的要走向那最坏的一步了,我把花递给我的妻的时候,我的眼睛就跟着莫名其妙地湿了。是福逃不过是祸躲不过,我想该来的总会来,那就坦然迎接好了。结果,我在一脸错愕间听到的是,对不起,何锐,我们能重新开始吗?……婚姻只允许妥协,那一刻,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,我的妻眼泪一颗一颗落在玫瑰上,而我只知道紧紧地紧紧地拥着我的妻。